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铭记历史不忘英雄
28年*旅生涯，援越抗美老兵回忆录：华芳岁月献*营（一）
芳华岁月献*营
作者：九嶷山
2二、援越抗美
新兵训练刚结束，有一天晚歺后，我们在宿舍里下象棋玩得正开心。突然接到通知，要我们分到一所的五名新兵，赶快打好背包准备出发，乘车去越南。我们到了一所后杨珍光分到警卫班，唐俊明和冯生古分到外科，我和胡兵恩分到内科当护理兵。我初到越南好奇心强，多方面打听援越抗美的新闻。因此我们是那一天出国去越南已记不清了。
回顾一下我们医院的经历，年9月9日在广西贵县宣布成立。然后向南挺进宁明县，分成三个医疗所待命。
年5月8日接到上级命令，要求我院先派一个所出国去越南执行任务。其余的转到凭祥市，驻扎在大青山林场。院里决定一所先去越南，当时一所不足人，却来自广州*区范围内的30多个单位，不少老同志有这样那样的实际问题。有的家中小孩无人照顾，有的父母去世没回家看最后一眼。有的还没有结婚，其中有位女护士已满28岁了，对象听说她要出国立马告吹。还有的身患风湿病，糖尿病、胃病、气管炎、心脏病?等疾病。当接到命令后，都能以大局为重，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，把个人的事安排好，随时准备出发。年6月6日下午，全所官兵和医护人员，在尹开祥副院长带领的院工作队陪同下，乘车开往越南广宁省蒙阳地区，担负出国工程部队（二支队）的卫勤保障任务。
我们一所来到蒙阳地区，在一个前不靠村，后不见店的地方停了下来。路边只有越南修路民工留下的三间草房，附近再无其他住房，怎么办？全所人员放下行李，自己动手建营房。仅用2～3个月的时间，营房全部建成，同时还展开收治伤病员的工作。在医疗用品不足的情况下，大家动脑筋想办法解决。用小竹筒留取尿液，竹叶盒装大便化验。用木棍削成拐杖，木板做成四肢骨折专用夹板，竹杆制成担架。自做竹镊子、药勺，棉签和换药纱布，提药蓝筐。治疗推车，放药架等医疗用品。外科护士长周安满，带领几名男同志爬到半山腰，用大竹杆劈开两半把泉水引到营区，解决了我们日常生活用水的大难题。
在建营房的日子里，妇女能顶半边天，个个都是好样的。其中有何维新，陈秀珍、苏贤静、严燕媚、许尊宝、王惠壁、林静顺……等。她们与男同胞一样出勤卖力，流血流汗，同样下河捞竹杆，搬木料上山。一人背一大捆毛草，压在背上人都看不见。二人抬一根大竹杆，摇摇晃晃往前走。累了坐下来休息片刻，滑倒了爬起来继续忙。每个月＂大姨妈＂来了也不请假，没有一个叫苦叹累的。越南的雨季过后，毎天都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。这时的山蚊虫，小黑蠓子，旱蚂蟥活跃起来。成群的蚊子、蠓子，天天围着你转，一不留神就被叮咬一口。它们不只是吃你点血，引起局部皮肤过敏瘙痒是小事，可怕的是传播疟疾、乙型脑炎等疾病要你的命。我们一所在越南没有一个战死的，唯独一人是被*蚊子咬伤感染脑炎去世。他是一名年轻的士兵叫刑小考，尸骨永远留在了越南。
旱蚂蟥处处都有，地面上、树枝条、山坡边、小河旁都能见到它的身影。只要你接触它，就不知不觉爬上身来吸你的血。当它吸饱血后离开你，才感觉到被旱蚂蟥咬了，伤口是奇痒难耐，而且是越抓越痒。只有在伤口处抹点万金油，不去理它才能慢慢缓解。我在越南的那半年，不知被蚊子、蠓子、旱蚂蟥咬伤多少次。印象最深的是66年5月底的一天上午，我挑着饭菜给伤病员送中歺。一条蚂蟥不知何时爬到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，真是欺人太甚，被我发现后把它烧了。
越南蒙阳山区蛇也特别多，不少是剧*蛇，像吹风蛇、金环蛇、竹叶青等*蛇，我们都见过。蛇经常爬到我们的床下不足为奇，偶尔还钻进我们的被窝里。年2月份，当时的气温还比较低，老战友吴国胜下班回宿舍睡觉。在他床边刚打开棉被，他突然大喊一声：蛇！一条大蛇！我就睡在他的对面，早已上床睡觉。被他的大叫声，吓了一跳！我迅速侧过身往他的床上看，见一条大黑蛇，从他的棉被上滑落到床底下，一会儿就不见了。66年4月中旬，有一天护士张小平值夜班。她手提小马灯到病房查房，走着走着觉得好像是背后有人跟着，她回头看又不见人影。难道是碰到*了？她急忙查完房，快速返回办公桌。
她刚把马灯放到桌上，一条大蛇立刻串到桌面上。吓得她吐词不清的乱叫：蛇…蛇…蛇！大叫声把住院的伤病员闹醒了，有的病友跑到办公室，想把蛇打死。由于没有拿到适合的打蛇工具，最后让蛇逃走了。
同年4月底，有一天的早上，我去化验科送病人的检验标本。我刚走到化验科，就见程凡医生蹲在路边的斜坡下。他双手拉着什么东西？我问程医生：＂您在做什么？＂他回答说：＂有条蛇刚才钻进洞里时，被我抓着了尾巴。＂然后他大声喊化验技师秦新明，赶快拿副注射器来。他要秦技师往蛇体内推空气，他俩忙了一阵，程医生才松手让蛇爬进洞里。这条蛇后果如何，是无人知晓。
年五一劳动节，我们科大搞清洁卫生。我和胡兵恩准备焚烧一堆垃圾，因潮湿点不了火，只好把垃圾铲开晾干后再来烧。我们把一大堆垃圾铲完后，发现堆垃圾的下面有一个凹坑，里面藏了一窝的蛇，约有十多条。我们没有去惊动它们，让蛇慢慢爬走。直到当天的*昏，见坑里已经无蛇。我们才将垃圾收集起来堆在坑上，点火焚烧。
越南的蛇多趣事也多，万物都是有灵性的，我们没有一人被蛇咬伤。可能是我们没有有意去伤害它们，因此人与蛇才能和平相处。
我们一所刚到越南时，生活非常艰苦。上级有条规定，不能超过当地越南人民的生活水平。还传达了国家主席刘少奇的指示：不许乱动越南的一草一木，要与越南人民同甘共苦。那时越南经过抗法抗美的长期战争，越南民众的生活极苦。仅有盐水辣椒送饭吃，而且是吃一口饭吮吸一点盐水辣味，一个辣椒都舍不得吃，留到下一顿继续再用。有时是盐水煮青菜，不见一滴油。因此我所先去越南的战友，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吃得很差。每天都是吃萝卜干、鸡毛菜、炒花生米、水煮粉丝下饭。肉极少见，经常吃不到新鲜蔬菜，很多人还得了维生素缺乏症。我们新兵去后，伙食已有明显的改善。肉罐头、咸蛋、油炸花生米随便吃，新鲜蔬菜，鲜生的鸡鸭鱼肉也不定时能吃上，偶尔还能吃到越南的大龙虾，可以说当年我们的伙食已经不错了。
我们一所的光荣事绩，曾多次获得广后卫生部的表扬。在*内的简报上，也经常见到宣传我所的先进事迹。
我们在越南烦恼的事不少，开心的事也很多。回想那个年代生活是苦点，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。全所人员不分年龄大小，职位高低，干部与士兵都能团结友爱，亲如兄弟姐妹。无论是谁的生日，一碗祝福的长寿面送到你的手中。无论是谁生病了，一碗温馨的病号饭端到你的面前。无论是谁家遇到了大难事，组织上和战友们都能伸出援助之手，拉你一把。我们一所全体官兵，就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。
全所人员平时分散在各个科室、班组里工作，难得相见，只有集体活动和开饭时才能相遇。我们同在一个饭堂进歺，同在一口大锅里撑饭，同在一个盆里分肉吃。大伙边吃饭边聊天，有说有笑十分开心。66年五一劳动节那天，炊事班炖了一大锅猪肉，让大家自己动手取肉随便吃。我见吴世泰医生夹了一只猪蹄，几块半肥瘦猪肉装了一大碗，然后他坐下来慢慢的品尝。我走到他的身边小声的问，这么多肉能吃完吗？他笑着回答猪蹄骨头多肉少，这点肉还不够吃，可能还要添点。引发我会意的笑了，心想真能吃。
我们所先后配了两个越语翻译都是活宝，他俩人也怪年幼时曾患同一疾病，成年之后脸上都留下天花的豆豆。先来的何翻译是个越南华侨，他的越语不精通。据说他是在宁明突击学习了半年的越文，就派到我所。有一次在放电影之前，他介绍防空知识，越语是如何说的。他用越南讲着讲着讲不下去了，最后冒出中文说防空请往那边跑，将大伙都逗乐了。后来换了个吴翻译，他是江苏人，喜欢打羽毛球。他的特点是争强好胜不服输，只要是他输了球决不收场，会死缠着你与他继续打球。一直他胜了，才肯收兵。
我们的住地有一条小河，是天然的大澡堂。女同志在掩蔽处的下游洗澡，男士在上游洗澡。我们经常边洗澡边击水嬉闹，有时抓小鱼小虾来玩。上山找乐也有趣，眼观日出日落。初升的太阳红艳艳，晚霞的光辉美如画。望长空小鸟自由的飞翔，看山野绿枝随风起舞。多美的山多美的风景，若不是战争这里真是个好地方。山上的鸟窝很多，有一次我见一棵树叉上有个鸟窝，里面有三只待哺的小鸟。此树不高，我就走到树边，刚想伸手去抓只小鸟来玩。此刻一只大鸟叫喳喳的飞过来，围绕着鸟窝飞转，且叫声不停。我想可能是幼鸟的妈妈在保护它的宝贝，我已不忍心去抓小鸟，快速离开了鸟窝。走远后我回头看那只大鸟，它已飞到鸟巢边，停止了乱叫声。
说到鸟让我想起瑶族战友冯生古的事，他学鸟叫声真是一绝。这可能与他在瑶山里长大，从儿童时期开始学习鸟叫声有很大的关系。有一天的下午，唐俊明、冯生古和我三人都休班，相约在山上游玩。我们追追打打玩累了坐下来休息，这时冯生古摹仿鸟叫，那优美的鸟叫声回旋在密林之中，真假难辨的鸟鸣声，引来小鸟与他共鸣，逗得我和唐俊明开怀大笑。
妇女优先不是空话，在越南女同胞荣幸之多众所周知。我科何维新医师在年9月2日，参加了越南首都河内的国庆大典，受到胡志明主席，武元甲国防部长，以及其他越方中央领导人的亲切接见。何医师与护士苏贤静代表援越女同志，参加了越南锦普港的国宴，另外还出席了三八妇女节的越方活动。她们每次从越方回所后，都能有声有色把见到的新闻，及时介绍给大家，我们是听着津津有味。
有一次高炮团的陈立*委伤情严重，急需转回国内治疗。苏贤静大姐有幸登上*用直升飞机，护送陈*委到医院。道听途说这是组织上的有意安排，借助送陈*委转院回国的良机，让苏大姐与她的心上人见上一面。
值得回忆的事，中越双方的重大节日，越南*府官员都要来我所慰问，他们带来一些慰问品和文艺队的演出。我记得66年五一节越方慰问我们很多新鲜水果，又大又甜的菠萝蜜果，我科就堆成小山，吃了很长时间才吃完。观看了越南中央杂技团的表演，其中有晃板，空中飞人，钻圈、杂耍等节目。还看了越南*队文艺团的精彩演出，那晩演出结束后，老战友刘庆生还幸运的陪送文艺团的演员回锦普港。在二支队八连被炸之后，越南*乐队也到了我所慰问演出。吹了一首中国歌曲《我是一个兵》，结尾曲是《中国～越南》。随着曲调的升起，激发我对歌词的回忆：越南～中国，山连山，水连水，共临东海，我们的友谊向朝阳……
我记得最深的是：观赏我国东方歌舞团的表演，那才是绝对的一流水平，最精华的节目。他们来到我所先去病房慰问伤病员，在我科跳的新疆舞，其空地仅有一张桌子大的面积，她们跳得欢快自如，欣赏起来很过瘾。结束病房演出后，紧接着给全所人员的慰问演出。他们来的人数不多，个个都有绝活，表演的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。有位男演员说了段山东快书，说的是打击西贡美*的故事。开头说：有个美国*子叫土豆皮，这小子长得像烧鸡……。女歌手唱了一首《社员都是向阳花》，表演了《回娘家》。还有不少的歌舞，戏曲、相声、哑剧等节目。在一片欢歌笑语中，慰问演出圆满结束。
前面说了不少高兴的事，再来讲些不愉快，或是伤心的事。我们到越南的头两三个月，没有什么空情。可能是美国飞机，还顾不上我们驻地这条线。
大概是65年10月中旬左右，美机经常来光顾我们。有时飞得很低，美国飞行员都能看得到。从此以后空袭一天比一天增多，几乎天天都有发生。美机俯冲下来发出的怪叫声，让胆子小的人吓得*飞魄散。我们都不怕飞机的*怪声，还有好奇的人不顾生命危险，偷偷跑出掩藏处到外面去观看美机。有一天大家都在吃午饭，突然听到对面的山谷发出嗡嗡声，有战友提醒美国飞机要来了。当时苏大姐好奇，端着饭碗跑出食堂，去看美国飞机。那架美机飞过她的头顶时，她兴奋的大喊：我看到老美飞行员了！他的面孔很清晰。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，拉着她猛力推到桌子底下。并指责她不要命啦，这样会暴露全所目标。当时苏大姐摔得很痛，她觉得这是许教导对她的关心和爱护，心里还是很佩服教导员的。
有一天的中午，一架美机飞到我所驻地的山顶，在空中盘旋。我们警卫班战友立即用高射机枪对准美机射击，其他人用冲锋枪射击，我当时也打了一弹夹的冲锋枪子弹。打了一阵之后，我们看见美机的尾部冒着黑烟逃跑了。大家看得很清楚，大伙认为即使没有把美机打下来，很有可能以把它打伤了。我们议论纷纷，非常高兴。
这件事可把所领导吓坏了，因为我们所的方位已暴露，美国飞机随时都有可能来报复，会把我所驻地炸得稀巴烂。此事也惊动了上级领导，大概半个小时后，二支队首长来电话狠狠的批评我们，说我们没有严格的执行上级的规定，不该随便动用高射机枪。当时是副所长高清明接电话，只有承认错误，不敢多说一句话。实际上放高射机枪的山顶，是我们的一个观察哨位，用来监视美机动态的。有敌机飞来时就敲钟报警，注意防空偷袭。一般来说不许动用高射机枪，以防驻地暴露。只有当敌机轰炸我所时，才能以牙还牙，用高射机枪瞄准飞机猛打狠击。此事没过几天，二支队派人来把高射机枪拖走了。事后我也受到赵学才副所长的批评，他说用冲锋枪打飞机是乱弹琴。
年5月3日中午，我们正在吃饭。美机突然临空把大家吓得够呛，听到飞机俯冲的声音就在身旁，以为是美国佬报复来了，可能是来轰炸我所。有的人紧张得糊乱跑动，这时老医师赵德如大声喊道：大家不要乱跑，注意隐蔽！大伙才安静下来。原来是美机轰炸距离我所很近的蒙阳变电站和桥梁，听说这次老美共扔下40多枚炸弹，把变电站和桥梁炸毁了。之后我去看了一次，见到变电站路边的弹坑，最大直经约为三米，深达一米。变电站的主墙没有被完全推毁，已是千疮百孔。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见到一间民房，大片荒凉。从此以后我们不在饭堂集体聚餐，每天清晨是带着伤病员躲进深山密林的帐篷里，直到*昏才返回营区。
年5月5日傍晚，刘庆生和帅建勋、刘纪城、唐荣礼等几个外科的小伙子在河边洗澡，美机又飞过来了，据说是用火箭弹把我们附近的一家幼儿园给端了。美机飞走后，他们在议论，若是当时被炸死，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，还没有过上好日子，有点不值得。在洗澡时一丝不挂，赤裸裸的被炸死也不文雅。说实话，当时他们真有点后怕。
在越南我们每天面临死亡的降临，生与死只是一瞬间的事。
年5月22日是个星期天，越南北方天气晴朗，碧空万里，下龙湾明丽的风光历历在目。二支队八连驻地，野风习习，鼾声阵阵，劳累了一整夜的八连官兵进入了梦香。炊事班的锅台上热气腾腾，饭菜很快将做好。
突然警报长鸣，尖锐的嘶叫声搅乱了山野的寂静。这时是上午11点许，八连官兵从梦中惊醒，迅速起床提枪冲出帐蓬。几乎是同一时刻，从海面上超低空偷袭过来的美机，已经出现在八连驻地的上空，投下罪恶的炸弹。夺走了炊事班全体人员的生命，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。全连的帐篷炸飞，伤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。这是二支队援越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，八连死亡27人，重伤39人，轻伤者无数。
当天中午我所接到指挥部的通知，准备抢救伤员。白天因美机活动猖獗，伤员无法送来。傍晚时指挥部要求派抢救组到现场救治伤员，在肖玉华所长的带领下，我们外科派出吴世泰医生，护士李梅英、唐荣礼、贺应成、刘纪城等几人乘车赶往现场。在临时的手术室内仅有一盏汽灯，因防空的需要实行灯火管制，除手术室外，到处一片漆黑。在另外一个场地，越方医护人员也在抢救伤员。
当晚刘纪城和贺应成负责抬单架运送伤员，把要做手术治疗的伤员抬进手术室，已做完手术的伤员运出手术室。在手术室外他俩是摸着黑，抬着单架一脚高一脚低的来回运送伤员，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把伤员运送完。他俩累得顾不上吃饭，卷着身体一人一头的趟在满是血迹的单架上睡着了，四周杂乱吵声也干扰不了他两的睡眠。
第二天上午越方派来两台救护车，每台车有上下两层，安装6副或8副的单架运送伤员。运到下午两点左右，送最后一批伤员时，他俩被叫醒随车回到所里。从昨晚到第二天的下午，参加抢救的同志是粒米未进，也无食欲，回到所里都是卧床睡觉。刘纪城回所后又睡了个把小时，再次被叫醒，要他连夜送重伤员回国内治疗。
八连被炸的那天下半夜，我科派出张伟林等同志，参加料理烈士的任务。他们到八连见到的情景惨不忍睹，有的烈士人无全尸，缺胳膊的、少腿的、断手的、不见五官的、腹部暴露的，什么状况都有。上级要求他们在天亮之前完成埋葬任务，二支队的战士负责挖坑，张伟林他们负责料理尸体。张伟林是眼含泪水认真地擦去烈士身上的血迹，见伤口不平之处轻轻用手指抹平，生怕再弄痛烈士。尸体清理干净后，再帮烈士穿戴好*装，然后用新被单包裹好烈士的尸体，才小心翼翼的将烈士搬进越方送来的棺材里。他们在心中默默的念着好战友安静的睡吧，天堂再也没有痛苦。最后交给二支队的战士，由战士负责掩埋。张伟林他们忙碌了大半夜，直到上午才回所里休息。当天的*昏，所里又派张伟林，护送一批轻伤员回国治疗。
我们所没有实用的救护车，每次护送伤病员回国治疗，都是釆用解放牌大卡车。刘纪城在准备送三名重伤员回国前，为减轻车辆在路上的颠簸，先在车厢板上垫上厚厚的一层河沙，上面再垫席子和棉被，伤员就躺在棉被上面。他护送的重伤员中有位骨折的，车辆行驶中稍有震动，这个伤员就痛苦的大声喊叫：痛！太痛了！痛死了！他只好请司机慢点开车稳点开车，只有见伤员忍受不了时，才给伤员肌注一支止痛药。由于晚上也要防空袭，司机不能开灯照路运行，加上路面被炸得高低不平，车辆是颠簸不断，伤员在路上受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，直到次日的上午才回到国内。刘纪城交接完伤员之后，他到招待所倒头就睡。一直睡到吃晚饭时才起床，他简单的吃了点食物，又隋车返回一所驻地。像刘纪城、张伟林他们一样，只有经历过连续工作的人，才能体会到过度劳累的辛苦。
年6月底，我们一所与二所换防，二所全体成员出国接替我们的任务，一所凯旋回国。我所回国时一路不顺，因路面不平车辆行驶中颠簸太凶，使人难受，有人晕车了。与我同乘一辆车的吴海珠、张小平两位女士，终于晕车倒致呕吐。大口大口呕出胃内容物，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我也想吐。
在距离国内越来越近的时候，因前面的桥梁被炸毁，车辆无法通行。这时已近中午，大伙心里都急，有点烦躁。全所来号人，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，此刻特别担心美机飞过来轰炸。这时所领导分别指挥全体人员注意防空，肖所长、许教导员大声喊话：还没有下车的人赶快下车，空车开走远离人群隐蔽起来。请大家不要集中在一起，拉开距离分散隐蔽。毎个人找个地方休息，耐心等待安排。赵副所长带着几个人，分别沿着河流的上下两头去寻找小船和竹排。结果是一无所有，两头都空手而归。我和几个会游泳的人，跳进河里游过对面，拉了一条长绳过河。由于没有小船和竹排运载人员及装备，这条路是行不通。最后是全所人员的命大，也可能是已临近我国边境，美机害怕我*猛烈的炮火打击，而不敢飞过来。我们又乘上汽车，改道绕了个大弯，多走了一段路程，才平安回到国内。
我们一所从年6月6日跨出国门，到年6月29日返回国内，在越南一年多的时间。这是我们这一辈子吃苦受累，流血流汗最多的日子。共收治了七千多名伤病员，抢救了无数危重伤病员生命。我们一所被广州*区，授予《深山密林红色医疗所》的集体荣誉称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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